如今，高楼大厦的抽水马桶都不约而同地通向一个叫做化粪池的归宿。在那里，生化反应魔术般地将城市粪便降解，最终投入到污水处理厂的怀抱。殊不知今天这需煞费苦心地消除的一害，在并不遥远的时代非但不是废物，还是一宝。

　　老成都的大宅门旁边不远处，总有一个含蓄的小门。这个小门里面是这户人家旱厕的粪坑。当年，拉着粪车来把粪水运走的人，还要定期支付给这家主人一笔肥料钱。在许多老成都的记忆里，都还依稀保留着粪车的印象。一个长的木桶，横卧在人力“架架车”上，前面拉车的人低头前行挥汗如雨，后面偶尔跑冒滴漏的粪水遗臭半天。于是，粪车何时出没，绕行何地，都有规定，其严格堪比如今的运钞车。在没有私家卫生间的老街，清晨还能听见“倒罐罐儿”的吆喝。

　　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是，在那个“市场繁荣双桥子（当时的黑市），物价稳定二级工”的时代，大粪不仅是资源，还需凭票供应。对于“不按分配地区乱拉乱运粪便”、“粪便自由市场”、“粪便投机倒把活动”行为，是要依法处理的。

　　这一平凡的历史细节，被搬上了博物馆的大雅之堂。在建川博物馆里，有一件特别的藏品，是1973年印制的《四川省成都市革命委员会关于整顿城市粪便管理的通告》布告原件。《通告》规定：城市人、畜粪便，属社会生产资料，由成都市农水局计划分配，成都市清洁管理所统一管理，无偿除运……对进行粪便黑市交易和投机倒把活动的，予以补税、罚款，直至追究刑事责任；对私自以粪便调换物资或劳动力的，罚交物资和工资；对城区内未经城建部门批准修建的厕所、粪坑，要拆除填平，材料上交；对抗拒管理，无理取闹，殴打报复执勤人员的不法分子，要依法处理。

　　该馆卫生间墙上镜框里陈列的清尿票、大粪票佐证了那段历史。票面上印着：“最高指示：农业学大寨”、“凭据付清尿壹仟市斤整”、“凭据付大粪贰佰市斤整”，落款“成都市清洁管理所”。

　　回首那个惜粪的时代，现代人都颇有优越感吧。别忘了，当时人们餐桌上的五谷蔬菜可是比如今生在温室里，长在化肥中的环保健康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