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世纪70年代的冬天总是特别冷，冬天一来，玩泥巴、捉蟋蟀，好多游戏都耍不成了，那年头大家穿的不多，没几个人穿得起毛衣毛裤（那时连羽绒服这个词都没有听说过），一般都是几件单衣裹在身上。学生上完早自习之后，一双脚仍然没有知觉，课间休息的10分钟正是活动身体、增加热量的宝贵时机。

　　东北地区以前有一个游戏叫“堆草垛”，就是一人重叠一人，像堆草垛那样堆上去。如果说堆草垛是上下运动，那么挤刨花就是前后左右运动了。刨花是什么？就是从木头上刨下来的木屑片儿，那么“挤刨花”就好理解了——选一个教室的角落，几个孩子首先靠在角落里，外面的孩子开始往里挤，人是越多越好，里面的孩子开始向外面挣扎，力量的冲突简直势不可挡。当然，幽默的四川方言里还称之为“挤油渣”。上海话里的“扎牢桩”，其实就是挤刨花之意，也很形象。在一旁观看的女孩突然被她身后的人一推，也不由自主挤了进来，这就好看了，一些人呼天抢地，一些人唯恐天下不乱，一个劲儿地在人堆里乱窜。

　　贴在墙上，最理想的地方是有个夹角的，大家可以把手臂使劲贴墙，把前面的人挤出来。被挤出来的人，又排在队伍的最外面，再往里面挤，谁能坚持在墙的拐角，而不被其他同学挤出来，就比较有本事了。我算是挤刨花高手了，有时候，故意被大家挤出来——那是为了显示自己还有再“打进敌人内部”的力量。

　　游戏一直要进行到上课铃响起，大家才逐渐散开，这会儿浑身发热，甚至大汗淋漓。这点热量，足可以抵挡45分钟的上课时间了，大家嘴里冒着热气跑回教室，个个背上留下一层石灰粉，把墙壁擦得干干净净。有些孩子把衣服也挤破了，回家自然要被父母呵斥。

　　奇怪的是，孩子们放学之后也玩“挤刨花”，但无论如何都没有在教室里的那种疯狂劲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