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著名作家流沙河做客道德讲堂 分享读书的意义

发表时间:2015-04-27 08:48 来源:成都文明网 责任编辑:周娜

 

    25日,在“世界图书日”之际,著名诗人、作家流沙河先生现身成都市市民道德讲堂,和读者分享自己如何走上读书这条路,读书对于自己的意义,他还特别强调“我为生在成都这样一座西部最爱读书的城市而感到骄傲、自豪。”

  母亲带我走上读书路

  说读书就先说认字,我走上读书这条路要感谢我母亲。我本姓余,家里排行老9,曾祖父曾有过功名,算是金堂县士绅阶层,所以母亲有文化。我四岁那年,母亲拿了一本商务印书馆的《字封封》,大概像毛主席语录那么大,那么厚,一共有500个字。每个字后面画得有插画,便于识读记忆。她开始教我认字。每隔一段时间她就给我说“九儿,把字封封拿出来,抽背。”然后在一张方桌两边,我坐一边,母亲坐一边,开始抽背。就这样我4岁认识了500个字。在那个年代是件了不起的事。因为家里有很多匾额,祝寿的,贺喜的,母亲没事也就给我讲匾上的字,母亲身体力行教我认字,形式多种多样。

  后来听母亲回忆说,我1岁多的时候母亲抱着我陪家里妯娌、嫂嫂打麻将。有天母亲手气好,孃孃忍不住把还在睡觉的我喊醒,“老九,你妈有不得红中?”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,“有。”孃孃又问,“有几个?”我答道,“两个。”这一答让母亲苦笑不得,她后来给我说不晓得我是咋个认识“中”字的。

  我跟“中”字很有缘,记得2岁的时候,一个黄包车司机拉我跟我妈回家,从草市街到玉带桥。在玉带桥要拐弯那个地方有个“刀剪店”,店招就是“中中中”,我看到店招就喊起来,“中、中、中”。黄包车师傅很惊讶跟我妈说,“现在奶娃儿都认得到字咯,你娃儿有点聪明咯。”我妈更是哭笑不得,她哪儿好意思跟别个说我是在麻将桌子上认识“红中”的嘛。

  我懂事了就好奇为啥子卖剪刀的要用三个“中”字做店招,妈就说,“当时你读错了,应该念重,而不应该念中。买剪刀的人都要问你剪刀中用不?老板自然要答中用,中用,中用。单独来念,就是重、重、重了。招牌就是这么来的。”

  所以我认字就是从红中开始的,但是一般别人问我,我都说可能我天性爱国,所以最先认识的就是中国的“中”。

  最想干的职业是做“职业读书人”

  说到读书,其实我一辈子最想干的职业就是做“职业读书人”,可惜国家编制没得这么个职业,我的单位省文联也没办法安排我啥都不做,就读书,然后还发我工资。我做了20多年的右派,最开始那段时间我还真有机会全职读书了。当时单位保护我,安排我去图书馆当管理员,所以天天可以读《十三经注疏》、读《诗经》,那段时间很开心。但是后来有人看不惯,说这个人本来就是读这些大毒草读坏的,现在还继续让他读,他不是越读越坏?于是我就被撵回老家,不准读书,只能种地。

  那段时间很是苦闷,一个读书人摸不到字纸,这比干体力活痛苦,每天晚上回去,屋里四壁没有书,空空如也,心里也是空落落的。有一天,运气好,在垃圾堆边捡到一本四川人民出版社印的历书,就是俗语说的那种老黄历。可能很多人觉得老黄历有啥读的,正月过了是二月,二月过了是三月,三月调转来还是二月。其实这个不是重点,重点是历书后面附录内的《养鸡常识——谈谈鸡瘟》。可能也有人说你又不得这个病,看来干啥子?

  但我现在仍旧记得鸡瘟病毒是一个叫“新城”的日本人发现的,所以又叫“鸡新城疫”。当然即便晓得这个于我来说可能也没多大用处,我这辈子也没养过几只鸡。不过还是要读,读了文字印刷的东西心头就稳了,就不慌了,不会觉得日子好难过,自己好造孽。

  读书能把人带入另一个世界,外面看似真实的世界是虚幻,而书里虚幻的世界反而是真实。

  14岁那年暑假很长,两个月,也很热。躲在家里读《水浒》,读到《林教头风雪山神庙 陆虞候火烧草料场》这一章,眼看着林教头挂着酒葫芦,背着花枪在雪地里走,文中描述“正是严冬天气,彤云密布,朔风渐起;却早纷纷扬扬,卷下一天大雪来。”虽是三伏天,但是我不知觉就觉得冷,冷得像作者在这章中写的那句词,“说时杀气侵人冷,讲处悲风透骨寒。”整个人也仿佛跟着林教头,在鹅毛大雪中一步一个脚印地逆风往前走。

  实在冷得受不了,赶紧放了书,跑到外面的太阳坝里晒一会,才缓过劲来,才不觉那么冷。我觉得这就是读书的乐趣。经常有人问我,流沙河老师可不可以介绍点读书经验?我就疑惑,读书就是吃饭,吃饭有什么经验?就是好吃,就是饿呗。难道说你今天多吃了一碗就是为社会主义事业做了贡献了?读书就是让自己感觉良好。

  读过的东西将来一定会有用

  说实话,读书很多时候是没办法直接用的,但可以说你读过的每一点东西将来都会有用。

  我认识一个民间收藏家,有二十多年了吧。有一天他给我打电话喊我到他那儿去,他买了点家具,也不是很古,民国时期一个四川副省长家里的一套柜子,但是就是有点奇怪。我也好奇,就跑去看。

  普通柜子上盖都是平的,但有两个柜子上盖是金字塔形的,他当时问我是啥子意思。我当时其实也不是很清楚,只是说估计这样做是为了方便藏东西。果然我们分别发现了藏在里面的一只猪和一只猴。他又让我解释,这下正中下怀,以前我听别人给我讲过这个,就说“猪、猴就是诸侯嘛,他不就是想官运亨通嘛。”这个解释通我还是很得意的,但是他又拿出一个柜子。“流沙河老师,你看角角上那个柜子,有很多药铺那种小抽屉,而且小抽屉上都贴了些黄纸,大部分都被撕了,剩下几张,纸上面的字很是奇怪。”我说有啥奇怪,他就给我念剩下几张纸上的字,“有‘张’、有‘鬼’,药铺怕是不会这么命名药材吧。” 我想想也是,但是仅凭这两个字还是搞不懂为啥以前主人要这样命名,于是继续让他念,“你还有哪些字?”他继续念,‘柳’、‘箕’、‘危’。看到这几个字我一下就明白了,给他说,“柜子的抽屉肯定是28个,你不信可以去数一下。”他数一圈很激动地跑回来,“哎呀,真的是28个,流沙河老师你咋个晓得的喃?”

  其实很简单啦,如果柜子是26个,肯定就用英文字母命名了,但是字母不够,所以用二十八星宿命名,即大家熟悉的东方七星宿苍龙、西方七星宿朱雀、南方七星宿白虎、北方七星宿玄武。而箕宿属于东北变天,张宿属于东南阳天,鬼宿和柳宿属于南方炎天,危宿属于北方玄天。这几个字都代表一星宿,所以我知道肯定是28个柜子。

  我这么一解释,他高兴得不得了,其实我也很高兴,虽然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,我炫耀才学没其他人看到,但还是因为读书我感觉最爽的一次。

  为啥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呢?因为我背得二十八星宿。但要说当时我去背这玩意有什么用?我功利地去评判一下,确实没什么用,但偶然碰到这种时候就有用了。它可以让你自己感觉良好,对于为何要读书来说,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。(记者 李立)